第四十一章 盼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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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秋雨一场凉，时至八月，已经接连下了二三场的大雨，空气里吹起的微风，都不免带起了一丝寒意，就连中秋节那日，天上依然洋洋洒洒的飘了几下雨丝。
天自然不是晴朗，但同样阴沉的，还有杨老爷子的那张木脸，伴着郑氏间或发出的嘀咕，“咋还没来呢——”
“娘，我爷和奶这几天是咋的啦？”杨麦香看着心里疑惑，忍不住冲着王氏问了句。
今儿个过节，想必街面上也没啥子行人，且最近那亮仔糕的生意，也不如从前那般好卖了，估摸着是天气转凉，大家伙也不大愿意再吃那凉凉的玩意，一天下来也就能卖上百来个的数量。
思量之下，索性就没像往日般去镇上摆摊，干脆提前备好了月饼瓜果，准备好好的陪着孩子们在家过节。
才吃过早饭，王氏正忙不迭的收拾着鸡鸭，打算早早的将它们炖上锅，免得到时候锅灶不够用的。
此时听到闺女的问话，头也不抬的回道，“还能咋的？这是眼瞅着中秋都到了，你大姑和小姑的节礼还没送过来，心里着急呗，没瞧见你爷时不时往屋檐下站着，向外头张望呢嘛——”
“没成想，我爷平日里一副万事不在意的样子，对我两个姑倒是蛮在意的哩。”杨麦香显然理解错了王氏话里的意思，面带几丝诧异的发了声感叹。
“那也不对啊——，既然我爷这么盼着两个姑姑回来，咋没见他们动手准备饭菜哩？”
王氏看了眼自己闺女那不解的样子，笑了笑，“你个小人精，啥事都喜欢瞎琢磨。你爷哪里是盼你姑回来啊，他那是惦记着两个闺女的月饼哩。
你两个姑姑嫁的都不近，夫家又都是那样的情况，甭说是回娘家过中秋了，就连逢上春节过年的时候，都不一定能回来的。”
自从来到这个家之后，杨麦香只偶尔听到王氏夫妇俩，提起过两个已经嫁出门去的姑姑，却还没有真正的见过，且每回谈及两个姑姑的时候，从王氏和杨长生的面色上，就能看出似乎她们两个在夫家的日子，境况都并不怎么好。
当即有些好奇，旁敲侧击的瞎打听起来，“我姑都回不来，还咋送节礼啊？”
“托人带过来呗。唉——，自己个儿过日子都过成那样了，也难为了你两个姑姑，年年都不忘往家里捎节礼的？你瞅着吧，要是今儿个你姑她们的月饼还不到的话，你爷那脸估摸着得阴上许多日了！”王氏感叹着说了几句。
“嘁——，不就是几个月饼嘛，我还当爷和奶这么着急，是在盼着人呢，真没想到……难不成，我姑她们不送月饼回来，还能少了他们老两口一口吃的不成？我爹不是昨儿个就提了两包，镇上知味斋的月饼送过去给他们了吗？难道，那些还不够我爷和奶吃的？”杨麦香很有些不以为然的碎碎念嘀咕了几句。
王氏瞅着闺女皱着小眉头，脸上露着义愤填膺的色儿，那模样还挺可爱的，不禁咧开嘴角笑了笑，“又不是头一回这样，你咋还能气成这样了？你爷和奶，是那知道知足的人吗？
往年，为了怕你们兄妹几个嘴巴馋不住偷吃，你爷还不是找个篮子，把你姑她们送回来的糕饼果子，一股脑的放进去，挂到房梁上去，就生怕你们几个娃子分吃一点，他们自个儿吃不够的。
那时候，也没见你这么生气哩，倒是有几回小时候嘴巴馋，可怜巴巴的攥着娘的衣裳，愣是不撒手，问娘要糕吃哩。”
“娘净瞎说，我咋不记得了？”王氏突然的打趣，给杨麦香来了个小小的措手不及，干脆硬着嘴皮子，来了个死不认账。
“是喽，是喽——，闺女说啥就是啥呗，咱麦香说自个儿小时候没馋过嘴，那铁定是娘记错了……”
“娘真讨厌——”
母女两个笑着闹着，手上的活计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做完了。
杨老爷子和郑氏两个，一上午的辰光，都在不间断的立在屋檐下张望，偶尔还会背个手跑到院子外走走，可，一直等到杨麦香他们快要开饭的时候，老两口还是没有等来闺女的节礼。
王氏今儿个也是下足了劲，整治了一大桌的饭菜，摆在桌面上，看着都十分丰盛。
一大盆炖的酥烂的鸭子，红烧的油亮亮的排骨，糖醋酱闷的茄子，清蒸的一整条鲜鱼，还有几盘子小炒，一大碟呛炒的豆角，一大碟子葱花炒的蛋饼，外加一份葫芦瓜炒肉片，另有一整只的母鸡熬炖的鸡汤一大钵……
菜色丰盛又好看，才一上齐，杨麦香兄妹三个便早早的就守在了桌边，等着开饭了。
“平哥儿，过来帮爹把这些饭菜送去你爷那边，再回来吃饭。”杨长生一样样从桌上的碗碟里拣出菜来，直装了四个大海碗，便喊着大儿子帮他一块端去，给杨老爷子和郑氏吃。
全哥儿嘟着小嘴，好像有些不乐意，很小声的嘀咕了道，“都拿走了，咱们还吃啥啊？待会儿小叔也要来，就剩一只鸡腿了，我要是抢不过顺哥儿怎么办哩——”
“傻瓜，抢不到鸡腿，不还有鸭腿呢嘛！顺哥儿可是有他娘帮着抢呢，咱全哥儿可只有一个人，今儿个姐姐帮你盯着香喷喷的大鸭腿，就只许咱全哥儿一人吃，咋样？”
小家伙其实也就是觉得好玩，每回在饭桌上，都要跟顺哥儿两个争来抢去的，图的也就是那个乐子。
杨长生领着大儿子将饭菜送了过来，却看到老两口板着个脸，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，以为两个老人家觉得过节寂寞。
心里莫名涌出了些心酸，但想想媳妇那头的强硬，便无奈的叹了口气，开口说道，“爹，娘，我中午陪你们一块吃吧。”
杨老爷子愣了愣，似有些意外，半晌，木着脸点了点头，“成——，那就吃饭吧。”
于是，俩老一中，三个人便各自就位坐下来，围着桌子吃起了午饭，整顿饭吃下来，也没见有啥交流的，偶尔抬头，看到的，也只是老两口阴沉的脸。
杨长生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，似乎他特意留下来的陪伴，对于眼前这一对双亲，并没有多少影响……
而另一边，杨福平带了‘爹留在爷那边吃饭’的话回去，王氏便浑不在意的张罗起大家伙开了饭，一屋子大大小小七个人，紧围着桌子的四周，说说笑笑的，吃的那叫一个热闹。
许是觉得在自个儿老父那边，感觉不到啥被需要的重要，又或是，舍不下媳妇儿女这头的热闹。
是以，晚饭之时，杨长生便再没傻不拉几的提什么，要陪着郑氏老两口吃饭的话头。
而是，匆匆送了饭菜过去，便急急转回来，凑到那一大群人的热闹欢欣里头来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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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自然不是晴朗，但同样阴沉的，还有杨老爷子的那张木脸，伴着郑氏间或发出的嘀咕，“咋还没来呢——”
“娘，我爷和奶这几天是咋的啦？”杨麦香看着心里疑惑，忍不住冲着王氏问了句。
今儿个过节，想必街面上也没啥子行人，且最近那亮仔糕的生意，也不如从前那般好卖了，估摸着是天气转凉，大家伙也不大愿意再吃那凉凉的玩意，一天下来也就能卖上百来个的数量。
思量之下，索性就没像往日般去镇上摆摊，干脆提前备好了月饼瓜果，准备好好的陪着孩子们在家过节。
才吃过早饭，王氏正忙不迭的收拾着鸡鸭，打算早早的将它们炖上锅，免得到时候锅灶不够用的。
此时听到闺女的问话，头也不抬的回道，“还能咋的？这是眼瞅着中秋都到了，你大姑和小姑的节礼还没送过来，心里着急呗，没瞧见你爷时不时往屋檐下站着，向外头张望呢嘛——”
“没成想，我爷平日里一副万事不在意的样子，对我两个姑倒是蛮在意的哩。”杨麦香显然理解错了王氏话里的意思，面带几丝诧异的发了声感叹。
“那也不对啊——，既然我爷这么盼着两个姑姑回来，咋没见他们动手准备饭菜哩？”
王氏看了眼自己闺女那不解的样子，笑了笑，“你个小人精，啥事都喜欢瞎琢磨。你爷哪里是盼你姑回来啊，他那是惦记着两个闺女的月饼哩。
你两个姑姑嫁的都不近，夫家又都是那样的情况，甭说是回娘家过中秋了，就连逢上春节过年的时候，都不一定能回来的。”
自从来到这个家之后，杨麦香只偶尔听到王氏夫妇俩，提起过两个已经嫁出门去的姑姑，却还没有真正的见过，且每回谈及两个姑姑的时候，从王氏和杨长生的面色上，就能看出似乎她们两个在夫家的日子，境况都并不怎么好。
当即有些好奇，旁敲侧击的瞎打听起来，“我姑都回不来，还咋送节礼啊？”
“托人带过来呗。唉——，自己个儿过日子都过成那样了，也难为了你两个姑姑，年年都不忘往家里捎节礼的？你瞅着吧，要是今儿个你姑她们的月饼还不到的话，你爷那脸估摸着得阴上许多日了！”王氏感叹着说了几句。
“嘁——，不就是几个月饼嘛，我还当爷和奶这么着急，是在盼着人呢，真没想到……难不成，我姑她们不送月饼回来，还能少了他们老两口一口吃的不成？我爹不是昨儿个就提了两包，镇上知味斋的月饼送过去给他们了吗？难道，那些还不够我爷和奶吃的？”杨麦香很有些不以为然的碎碎念嘀咕了几句。
王氏瞅着闺女皱着小眉头，脸上露着义愤填膺的色儿，那模样还挺可爱的，不禁咧开嘴角笑了笑，“又不是头一回这样，你咋还能气成这样了？你爷和奶，是那知道知足的人吗？
往年，为了怕你们兄妹几个嘴巴馋不住偷吃，你爷还不是找个篮子，把你姑她们送回来的糕饼果子，一股脑的放进去，挂到房梁上去，就生怕你们几个娃子分吃一点，他们自个儿吃不够的。
那时候，也没见你这么生气哩，倒是有几回小时候嘴巴馋，可怜巴巴的攥着娘的衣裳，愣是不撒手，问娘要糕吃哩。”
“娘净瞎说，我咋不记得了？”王氏突然的打趣，给杨麦香来了个小小的措手不及，干脆硬着嘴皮子，来了个死不认账。
“是喽，是喽——，闺女说啥就是啥呗，咱麦香说自个儿小时候没馋过嘴，那铁定是娘记错了……”
“娘真讨厌——”
母女两个笑着闹着，手上的活计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做完了。
杨老爷子和郑氏两个，一上午的辰光，都在不间断的立在屋檐下张望，偶尔还会背个手跑到院子外走走，可，一直等到杨麦香他们快要开饭的时候，老两口还是没有等来闺女的节礼。
王氏今儿个也是下足了劲，整治了一大桌的饭菜，摆在桌面上，看着都十分丰盛。
一大盆炖的酥烂的鸭子，红烧的油亮亮的排骨，糖醋酱闷的茄子，清蒸的一整条鲜鱼，还有几盘子小炒，一大碟呛炒的豆角，一大碟子葱花炒的蛋饼，外加一份葫芦瓜炒肉片，另有一整只的母鸡熬炖的鸡汤一大钵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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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平哥儿，过来帮爹把这些饭菜送去你爷那边，再回来吃饭。”杨长生一样样从桌上的碗碟里拣出菜来，直装了四个大海碗，便喊着大儿子帮他一块端去，给杨老爷子和郑氏吃。
全哥儿嘟着小嘴，好像有些不乐意，很小声的嘀咕了道，“都拿走了，咱们还吃啥啊？待会儿小叔也要来，就剩一只鸡腿了，我要是抢不过顺哥儿怎么办哩——”
“傻瓜，抢不到鸡腿，不还有鸭腿呢嘛！顺哥儿可是有他娘帮着抢呢，咱全哥儿可只有一个人，今儿个姐姐帮你盯着香喷喷的大鸭腿，就只许咱全哥儿一人吃，咋样？”
小家伙其实也就是觉得好玩，每回在饭桌上，都要跟顺哥儿两个争来抢去的，图的也就是那个乐子。
杨长生领着大儿子将饭菜送了过来，却看到老两口板着个脸，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，以为两个老人家觉得过节寂寞。
心里莫名涌出了些心酸，但想想媳妇那头的强硬，便无奈的叹了口气，开口说道，“爹，娘，我中午陪你们一块吃吧。”
杨老爷子愣了愣，似有些意外，半晌，木着脸点了点头，“成——，那就吃饭吧。”
于是，俩老一中，三个人便各自就位坐下来，围着桌子吃起了午饭，整顿饭吃下来，也没见有啥交流的，偶尔抬头，看到的，也只是老两口阴沉的脸。
杨长生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，似乎他特意留下来的陪伴，对于眼前这一对双亲，并没有多少影响……
而另一边，杨福平带了‘爹留在爷那边吃饭’的话回去，王氏便浑不在意的张罗起大家伙开了饭，一屋子大大小小七个人，紧围着桌子的四周，说说笑笑的，吃的那叫一个热闹。
许是觉得在自个儿老父那边，感觉不到啥被需要的重要，又或是，舍不下媳妇儿女这头的热闹。
是以，晚饭之时，杨长生便再没傻不拉几的提什么，要陪着郑氏老两口吃饭的话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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