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章 假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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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若薇笑道：“其实你刚才也不错呀，说话虽不强硬，却是绵里藏针，直指要害，三言两语间就降服了那帮妇女。要知道那帮人不是一般的难缠，有时讲理都是讲不清楚的。”
张必成道：“还多亏是若薇师父占住了理，我纯粹就是一帮腔的。要是由我直接来处理，效果未必有这么好。”
“行了，我们两人就不要再捧来捧去了，让人听了笑话。你以后做久了就知道，干质检这一行，压力不是一般的大，你会经常恐惧于不能发现问题，而发现问题以后，你又会恐惧于怎样承受压力，恐惧于怎样去吵架。其实这些工人之中，有很多可能是你的朋友，你们昨天说不定还一起逛过街，吃过饭，喝过酒。而今天你们却要大吵一场，彼此面红耳赤，仿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。你有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？更让人不可接受的是，今天你们大吵一架以后，下了班，他又邀你一起去逛街、一起去吃饭、一起去喝酒，你去不去？”
张必成默然，说实话，他确实不曾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，或者说，他之前从未想过做质检是怎样的一份工作。
没有哪个工作是容易的，很多别人看去轻松无比、清闲无限的工作，说不定就有别人无法想象的艰辛。要知道这里是深圳，一个以生活节奏快而著称的城市，聂丰说过，老板不会养闲人，诚如斯言。
过了一会，他才问道：“若薇师父，你还没有告诉我，这些零件要怎样检？”
吴若薇道：“你刚才说的抽检是适用于在线检验的，主要就是通过一个合适的抽样频率，来尽可能地发现潜在的质量问题，这个频率不可过大，否则生产线上耽误不起，也不可过小，否则容易遗漏问题。怎样确定一个合适的抽样频率，是要根据很多方面综合而定的，比如说生产的速度、产品的质量问题是否易发等等，就算是同一工序，侧重点也不一样，易出问题的，要加严检验，不易出问题的，抽检频率可大幅降低。这些都是质量工程师要考虑的问题，在线质检遵照制度执行就可以了。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同，现在是查错，查的是一个特定的错误，所以就不存在允收、拒收的说法，以一筐产品为单位，加大抽检频率，只要发现有一个同类型不合格品，整筐立即转入全检，这就是与在线质检不同的地方。”
张必成没料到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，想起自己刚才得意卖弄的嘴脸，心中很不好意思，脸都红了起来。
吴若薇自不知道他想什么，也不理会，教他怎样去检验之后，两人便忙活开了。
经检查，还真发现有两筐零件存在问题，吴若薇贴上返工标签，通知沙刚安排人来返工。
这件事告一段落以后，吴若薇带张必成回到组装工段。工段上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点人、这么点事，事情还多着呢。
就这样，张必成开启了自己的打工生涯。
吴若薇果然是一个极好的老师，别看她上班时风风火火，骂起人来一点情面也不留，但在生活中，她其实真是一个很文静、很细心的女孩，平时又爱好钻研，技能娴熟，大小质量问题都逃不过她的眼睛。张必成跟着她，确实学到了不少知识。
组装工段就如崔少辉所说，是各质量问题的集大成者，凡是玩具生产中能遇到的所有问题，组装工段都能遇到。每遇到一个问题，吴若薇便会详细地为张必成解说这个问题的成因，解决办法，怎样检验最为迅速有效。
张必成也明白了什么叫吵架，有时倒不是他想吵，只是话赶话，不知不觉间就吵起来了。他甚至跟聂丰和沙刚都吵过架，同时也就体会到了那种吵完架后又一起去吃饭、喝酒的心情。
在紧张忙碌之中，时间过了三个月。张必成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，成长为了一个技术精湛的质检员。他本就是做分析出身，做事认真细致原本就是他的长处，加上好学肯问，吴若薇又耐心肯教，他的成长速度是非常快的。
十一到了，厂里放两天假。在比森，节假日想按国家规定来放是不可能的，除了春节以外，其他节假日都不同程度地缩水，想投诉？想都别想。不仅比森这样，其他厂哪个不是这样？工人们是靠计件赚钱，自然巴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事做，放不放假他们是不关心的。假放得少，他们能多赚一点钱，也是乐意的。
不满的只有张必成这类按计时算工资或拿固定月工资的人，平时十二小时连轴转，一整月都没个休息的时候，连周末都没有，好不容易盼来了十一，却只有两天假，而且这两天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不算假，因为恰好是星期六和星期天，不过就是个正常的周末罢了。人家休长假七天，比森将周末当假放，这不是坑人吗？不满是不用多说的，只是胳膊扭不过大腿，情势如此，抗议也没有用。
好不容易捞了个假，张必成想去关内玩一玩。早就听聂丰将关内关外描述成天上地下两重天，不去见识一下岂不亏了？他上了几个月的班，兜里也存了几个钱，倒不至于窘迫。
至于去哪里玩，他却是半分主意都没有，他对深圳本就不熟，龙岗这一亩三分地都没踩熟，关内就不用说了。大不了一张地图，按图索骥罢了。
他本来是叫了聂丰的，却不料这家伙没丝毫义气，一口拒绝了，并且反问了一句：“你跟小吴不是很熟吗？干嘛不邀她一起去？两个男人一起逛街算怎么回事？要男女搭配，逛街才有味。”
张必成郁闷，他跟吴若薇熟倒不假，但两人关系明显没到能够一起逛街的地步。有时张必成也想过是不是要去追一下吴若薇，只是这种事情要讲感觉的。而他和她之间，貌似都没有什么感觉，勉强就没什么意思了。
邀不到聂丰，那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去了。小胖子沙刚是不用指望的，两口子一大早就去小梅沙旅游去了。
出门之前，张必成特意摸了一把口袋，钱是带着的，地图也没落下。只要还能走回来，就不怕什么人生地不熟。
出租屋离车站并不远，走几分钟就到，张必成顺利地坐上去福田的公交车。
这公交车的车况么，不咋地，外面看上去倒象是新的，里面的座椅和门窗却有些破旧。这种车拿去西部小县城跑跑倒不错，在深圳这种繁华之地运营，委实有些掉价。
而且这车还没有空调，深圳的十月，天气仍旧炎热，这车大概是在太阳底下烤了两个钟头，车厢里面燥热逼人。张必成坐上车没两分钟，全身衣服就汗湿了。
好不容易捱到开车，打开车窗，一股热风扑了进来，于此时却是极好的空调，车厢里的燥热总算是减轻不少。张必成坐在窗边，迎着猛烈的热风，心下多少有了些畅快。
路程有些远，车子摇摇晃晃的，外面的景色又永远是那么单调，不多久张必成便昏昏欲睡了。
他倒不怕什么小偷，身上本没带多少钱，还是分几个地方藏着的，就算损失一处，其他地方也可保无恙，至于身份证及其他证件都放在出租屋了，小偷的手再长也偷不到那里去。所以他放心地进入昏睡。
吴若薇笑道：“其实你刚才也不错呀，说话虽不强硬，却是绵里藏针，直指要害，三言两语间就降服了那帮妇女。要知道那帮人不是一般的难缠，有时讲理都是讲不清楚的。”
张必成道：“还多亏是若薇师父占住了理，我纯粹就是一帮腔的。要是由我直接来处理，效果未必有这么好。”
“行了，我们两人就不要再捧来捧去了，让人听了笑话。你以后做久了就知道，干质检这一行，压力不是一般的大，你会经常恐惧于不能发现问题，而发现问题以后，你又会恐惧于怎样承受压力，恐惧于怎样去吵架。其实这些工人之中，有很多可能是你的朋友，你们昨天说不定还一起逛过街，吃过饭，喝过酒。而今天你们却要大吵一场，彼此面红耳赤，仿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。你有没有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？更让人不可接受的是，今天你们大吵一架以后，下了班，他又邀你一起去逛街、一起去吃饭、一起去喝酒，你去不去？”
张必成默然，说实话，他确实不曾有过这样的心理准备，或者说，他之前从未想过做质检是怎样的一份工作。
没有哪个工作是容易的，很多别人看去轻松无比、清闲无限的工作，说不定就有别人无法想象的艰辛。要知道这里是深圳，一个以生活节奏快而著称的城市，聂丰说过，老板不会养闲人，诚如斯言。
过了一会，他才问道：“若薇师父，你还没有告诉我，这些零件要怎样检？”
吴若薇道：“你刚才说的抽检是适用于在线检验的，主要就是通过一个合适的抽样频率，来尽可能地发现潜在的质量问题，这个频率不可过大，否则生产线上耽误不起，也不可过小，否则容易遗漏问题。怎样确定一个合适的抽样频率，是要根据很多方面综合而定的，比如说生产的速度、产品的质量问题是否易发等等，就算是同一工序，侧重点也不一样，易出问题的，要加严检验，不易出问题的，抽检频率可大幅降低。这些都是质量工程师要考虑的问题，在线质检遵照制度执行就可以了。现在这种情况又不同，现在是查错，查的是一个特定的错误，所以就不存在允收、拒收的说法，以一筐产品为单位，加大抽检频率，只要发现有一个同类型不合格品，整筐立即转入全检，这就是与在线质检不同的地方。”
张必成没料到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，想起自己刚才得意卖弄的嘴脸，心中很不好意思，脸都红了起来。
吴若薇自不知道他想什么，也不理会，教他怎样去检验之后，两人便忙活开了。
经检查，还真发现有两筐零件存在问题，吴若薇贴上返工标签，通知沙刚安排人来返工。
这件事告一段落以后，吴若薇带张必成回到组装工段。工段上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点人、这么点事，事情还多着呢。
就这样，张必成开启了自己的打工生涯。
吴若薇果然是一个极好的老师，别看她上班时风风火火，骂起人来一点情面也不留，但在生活中，她其实真是一个很文静、很细心的女孩，平时又爱好钻研，技能娴熟，大小质量问题都逃不过她的眼睛。张必成跟着她，确实学到了不少知识。
组装工段就如崔少辉所说，是各质量问题的集大成者，凡是玩具生产中能遇到的所有问题，组装工段都能遇到。每遇到一个问题，吴若薇便会详细地为张必成解说这个问题的成因，解决办法，怎样检验最为迅速有效。
张必成也明白了什么叫吵架，有时倒不是他想吵，只是话赶话，不知不觉间就吵起来了。他甚至跟聂丰和沙刚都吵过架，同时也就体会到了那种吵完架后又一起去吃饭、喝酒的心情。
在紧张忙碌之中，时间过了三个月。张必成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鸟，成长为了一个技术精湛的质检员。他本就是做分析出身，做事认真细致原本就是他的长处，加上好学肯问，吴若薇又耐心肯教，他的成长速度是非常快的。
十一到了，厂里放两天假。在比森，节假日想按国家规定来放是不可能的，除了春节以外，其他节假日都不同程度地缩水，想投诉？想都别想。不仅比森这样，其他厂哪个不是这样？工人们是靠计件赚钱，自然巴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有事做，放不放假他们是不关心的。假放得少，他们能多赚一点钱，也是乐意的。
不满的只有张必成这类按计时算工资或拿固定月工资的人，平时十二小时连轴转，一整月都没个休息的时候，连周末都没有，好不容易盼来了十一，却只有两天假，而且这两天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不算假，因为恰好是星期六和星期天，不过就是个正常的周末罢了。人家休长假七天，比森将周末当假放，这不是坑人吗？不满是不用多说的，只是胳膊扭不过大腿，情势如此，抗议也没有用。
好不容易捞了个假，张必成想去关内玩一玩。早就听聂丰将关内关外描述成天上地下两重天，不去见识一下岂不亏了？他上了几个月的班，兜里也存了几个钱，倒不至于窘迫。
至于去哪里玩，他却是半分主意都没有，他对深圳本就不熟，龙岗这一亩三分地都没踩熟，关内就不用说了。大不了一张地图，按图索骥罢了。
他本来是叫了聂丰的，却不料这家伙没丝毫义气，一口拒绝了，并且反问了一句：“你跟小吴不是很熟吗？干嘛不邀她一起去？两个男人一起逛街算怎么回事？要男女搭配，逛街才有味。”
张必成郁闷，他跟吴若薇熟倒不假，但两人关系明显没到能够一起逛街的地步。有时张必成也想过是不是要去追一下吴若薇，只是这种事情要讲感觉的。而他和她之间，貌似都没有什么感觉，勉强就没什么意思了。
邀不到聂丰，那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去了。小胖子沙刚是不用指望的，两口子一大早就去小梅沙旅游去了。
出门之前，张必成特意摸了一把口袋，钱是带着的，地图也没落下。只要还能走回来，就不怕什么人生地不熟。
出租屋离车站并不远，走几分钟就到，张必成顺利地坐上去福田的公交车。
这公交车的车况么，不咋地，外面看上去倒象是新的，里面的座椅和门窗却有些破旧。这种车拿去西部小县城跑跑倒不错，在深圳这种繁华之地运营，委实有些掉价。
而且这车还没有空调，深圳的十月，天气仍旧炎热，这车大概是在太阳底下烤了两个钟头，车厢里面燥热逼人。张必成坐上车没两分钟，全身衣服就汗湿了。
好不容易捱到开车，打开车窗，一股热风扑了进来，于此时却是极好的空调，车厢里的燥热总算是减轻不少。张必成坐在窗边，迎着猛烈的热风，心下多少有了些畅快。
路程有些远，车子摇摇晃晃的，外面的景色又永远是那么单调，不多久张必成便昏昏欲睡了。
他倒不怕什么小偷，身上本没带多少钱，还是分几个地方藏着的，就算损失一处，其他地方也可保无恙，至于身份证及其他证件都放在出租屋了，小偷的手再长也偷不到那里去。所以他放心地进入昏睡。